就算她认真听了, 也不可能重复一遍。
她低头认错:“我光顾着看嫂嫂了,对不起”
要骂就骂吧,她确实该骂。
祈湛看着她软绒的发顶目光微沉, 掩唇轻咳几声,后退两步,依旧一脸严肃:“继续练。”
白婵有些意外他的好说话, 随即拿起绣花针一遍又一遍的练了起来。
晌午过后她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, 灯草捞着她手臂,用药油一点点给她揉, 浓重的刺鼻的酒精味往上窜, 手臂冰凉凉一片。
这冬日别提多冷了。
白婵边打着哆嗦边问:“这药酒哪来的?”特么太冷了。
她说话时雾气氤氲,右手拇指关节处的水泡被磨破,沾上点药酒痛得龇牙咧嘴。
灯草吓得手立马轻了:“少夫人给的,少夫人说今晚大年,姑娘可以休息俩日。”
“从明日开始吗?”
“从今日开始。”
“今日都过了半日了。”
灯草:“。”
浓重的药味褪去,淡淡的草木香浮现。白婵用力嗅了嗅,总觉得这味道有点熟,好像每次蹲完马步清晨醒来身上都会有这个味道。
只是很淡很淡,淡得她几乎察觉不到。
这药是嫂嫂给的,或许他经常用吧。
外头的天有些沉,也冷得出奇, 今夜可能又要下雪了。
“姑娘,方才我出去, 听夫人身边的春熙吩咐小厮给燕府送信,说是大姑娘想亲自见一见燕无懈。”
如今燕无懈想娶大姑娘, 不免让灯草想起白婵与燕无懈的娃娃亲,心里有些不踏实。
白婵并不关心这件事, 反而问道:“你出去干嘛?”过年要采买的东西都让乳娘去了。
灯草支支吾吾,半天说不出话。
白婵看她为难,笑道:“说不来就算了。”
“奴婢,奴婢是想出门买些纸钱和黄纸,明日就是秀兰头七。奴婢与她一起伺候姑娘许多年,心里难过。”
秀兰推她下水的事,只有嫂嫂和太子知道,灯草一直以为那是意外。
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。
白婵拍了拍她头,安慰道:“别难过了,买了就买了,我又不会骂你。”
灯草摇头:“没买成,大过年的不吉利,要是被侯爷发现又要怪姑娘,奴婢在心里祭奠一下就好。”
白婵轻笑:“放心吧,你和乳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。”
灯草也笑:“姑娘尽会哄奴婢,人怎么可能活到一百岁。”
怎么不可能,后世就有!
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!
她现在不也好好的,娘的陪嫁拿回来了,嫂嫂也对她不错,还开始学功夫了。
所以只要她努力,也会长命百岁的。
她看向外头的天色,厚重的云终于压不住寒意,细小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下。
申时初,整个上京城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。爆竹的残红混合着洁白的雪,圣洁又热闹。
平阳侯府却愁云惨淡,只象征性的点了爆竹。白婵喜欢热闹,在苏合苑里又另外点了一大串爆竹。
五个人凑了一桌,其乐融融吃年夜饭。白婵吃得高兴了,扯着嗓子嚎了几句。
原本安静的平阳侯府全听到了。
周氏一个人守着满桌子的菜,听着苏合苑传来的欢声笑语,脸黑得不成样子。
“侯爷还没过来?”她朝外头张望次数越来越频繁。
春熙眼神闪烁不敢回答。
周氏冷着声道:“侯爷又在袁姨娘那?”
春熙点头。
下一秒,桌上的菜全扫到地下了。
她深呼吸,平静半晌,起身,“燕无懈来了?”
“已经在姑娘院子了。”
“我们去看看。”
侯府里到处挂满红灯笼,非但没有半分喜气反而有些鬼气森森,下人们见到周氏纷纷避让。
到了白向晚的院子,正巧碰到燕无懈出来。
燕无懈再也不复少年意气,整个人惨白又阴郁,冷淡的瞟了眼她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萧索的背影融进风雪里,左手的袖子空荡荡的摆动。
周氏蹙眉,这样的人,晚儿应当也恨她吧!
春熙收了伞,给周氏拍干净身上的雪。周氏还没出声,里头就传来白向晚有些嘶哑的声音。
“是母亲吗?”
周氏站在敞开的门口突然有些不敢进去。里头的人又喊了声:“是母亲吗?”
直到丫鬟巧玲出来请了,周氏才进屋子。
方才还有些期待的白向晚瞧见周氏时,眼眶又红了,立马又转开头不瞧她,哑着嗓子气道:“母亲来做什么?”
“反正也不在乎我的死活,还来做什么?”
周氏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,坐到床边想伸手摸摸她的鬓发,白向晚扭头躲开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