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后勾,每勾一次,她都觉得有碎发粘在脸上:“快吃吧,别凉了。”
“今天怎么突然慌慌张张的,这点小事都做不好。”绍明温柔地埋怨,帮她把头发整理好。
我慌张吗,陈荷心里好像蹦出一只鬼,油灯太亮了,她转过身去灭灯,“该喝粥了。”
盖子落在灯盏上,荷花一样的灯是佛前贡物,陈荷盖了几次都没盖灭。
应该喝了,陈荷转过身,只见绍明将将拿起勺子,她舀了一勺,葱花和鸡肉在她嘴边,骇得陈荷突然闭上眼睛。
绍明吃下一口,含着鸡肉疑惑道:“还怕吗?昨天是我不好。”她嚼了嚼:“疼不疼了,坐过来吧,不动你。”
下一刻,她表情变了,陈荷原就防备着她,因此对她的情绪格外敏感,陈荷瘦,她紧张地咽口水,脖子上两根筋颤得特别明显。
绍明咽下毒粥:“你下毒了。”
“我下毒?”陈荷笑得难看:“你给人下毒多了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绍明声音很轻,陈荷却立刻不说话了。
她绕过桌子走到陈荷面前,拉牲口一样拉住陈荷的纱巾,看陈荷的眼神也和看动物没有分别:“我被下过这个毒,我当时死了,我能吃出它的味道。”绍明摸出一颗解药含进口中。
陈荷无路可走,绍明在这儿卡无限轮回的bug呢,她体能比绍明好,只要逃到兰金花的地盘,尚能一搏。
然而她看见两个仆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,廊下那一串泥脚印早没了,绍明用白话道:“看着她喝完。”
完了。
陈荷其实不绝望,她就是失落,人在死前也没有那些歇斯底里,她说:“好想让你死,只要你死了,一切都结束了,我好累。”
陈荷吞咽着粥,粥里的鸡块血淋淋地破开她的嗓子,她闭上眼,开放式厨房,室内设计师作出优雅的灯光,华丽的长桌上放着一碗粥,她们谁都没有动,她的女友只看了一眼,淡淡道:“粥里有毒,下毒前先整理好表情,不要总是撩头发,你没有穿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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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荷出轨了,她是被迫出轨,因为她当时已经不能掌控她的意识,医生看完陈荷的心理测试量表,直白地建议她住院。
她们住在乡下,初冬的路面就堆了雪,树叶都掉光了,陈荷把报告单折成对折放进羽绒服口袋。
她的好日子要结束了,或许她没有金头发,如果垫了鼻子会不会太假,她的英语也一般,那人喜欢英式英语。
为什么会不爱了。
真的很突然。
是自己在床上不能配合她吗,陈荷通过介绍信,加入了俱乐部。
陈荷悲惨地发现还是不可以,那一定是有地方坏了,她知道自己漂亮,但是这个漂亮不符合美国审美。
万一那人的审美也变了……
很难想象她住在美国乡下竟然没有驾照,风太冷,陈荷躲在电话亭里等人,等她接自己回庄园,等她和被人出完轨回家。
她们出来了,她的出轨对象是美国人,长得如同欧美少女电影里的啦啦队长,她热情奔放地同陈荷打招呼,她们穿着长大衣,像是巴黎人,陈荷低下头。
陈荷坐上车,沃尔沃开出街区,路边有一家杀虫公司正在拉横幅促销,一款杀虫剂配着一个抢眼的招牌:“消除一切烦恼。”
“你爱我吗。”
干燥的暖风吹在她脸上,陈荷很悲伤。
“突然问这个?你要听真话吗。”
“听。”
“我这辈子都是为你而活。”
太假了。
真的太假了,如果她们还在当年该多好,她们还穿着校服,偷偷在课桌下吃蛋糕,早知道把爱停留在那一刻了。
不过至少她对自己还有一点爱意。
否则她就不会每周五带自己进市区了。
陈荷叫来杀虫公司,她特意留下了一瓶清洁剂。

